第五章可否問心無愧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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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我」
站的時間超過了兩分鐘，阿紫居然感覺有些暈眩。窗戶開著，風吹進來她居然有些冷，這才發現身上覆了一層薄汗。她有點站不住，心跳崩崩，似乎在喉嚨口跳動。阿紫下意識扶住了椅子背，另一只手按著腦袋，暈乎乎的不明白狀況。
幸村嚇了一跳，阿紫的唇色都白得駭人，這回他就是再怎麽忽視也不可能註意不到。他一把拉住往下倒的阿紫，將她按在椅子上坐著，焦急地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一個男子走了進來，看見阿紫的狀況眉頭一皺：“清水？”
他幾步走過來，試了試阿紫額頭的溫度，幸村看那男子在抽屜裏翻出一個儀器，不到半分鐘就下了結論，聲音上挑：“低血糖？你真能耐！”
“老師。”阿紫用拇指掐著中指，所以她最討厭血糖儀了，為毛是在指尖上取血啊！坐下來倒是緩過來了一下，阿紫居然還有精力吐槽！“我……”
“等著。”男子壓下了她的話，看了一眼幸村，“幫我看著她，謝謝。”
“阿紫……”
“別跟我說話，我頭暈。”阿紫半閉著眼睛。
幸村默了，取了桌子上白色的陶瓷杯，在房間角落處的飲水機那裏接了水。他把杯子放在阿紫的手邊：“喝點水。”
“我不要涼水……”
“溫的。”幸村輕聲道。
男子進來時拿著點滴，他將角落處的衣架拎了過來。阿紫一動不動任由對方給自己紮上點滴，針頭刺入血管，葡萄糖溶液流入血液，補充著能量：“大概是早上沒吃好，剛才有點累所以就……嘶，老師麻煩點滴速度調慢點……”
“活該。”男子罵道，但還是將速度調了下來。他坐在阿紫對面的辦公桌上，在文檔上敲著什麽：“這位同學，你坐。清水，307房一床的手術誰讓你協助的？”
“田谷醫生。”阿紫解釋道，“剛好趕上了，田谷醫生就叫了我。”
她撐起身子，覺得好受了許多。幸村在一邊坐下，看著阿紫，卻沒有打斷她和那男子的交談。男子接著問道：“今天怎麽過來了？”
“無聊。”阿紫回答道，“對了老師，論文我發到您郵箱裏面了。”
“嗯，我明天看。”男子道，“後天之前，交一份五千字以上，有關今天307房一床手術的報告。我不要套話。”
“五千字後天……”阿紫哀嘆一聲，在男子目光掃視之下迅速應道，“我知道了！”
男子從電腦上拔了U盤下來，遞給阿紫：“拿回去再看看，有關明天326房三床患者的手術，也是心臟瓣膜修補。回去好好休息，八點之前睡覺。”
“是！”阿紫精神一震，“您還讓我協助是嗎？”
“你再啰嗦我就不讓了。”男子淡淡的道，“點滴紮完了自己拔，然後就回家。有什麽事發短信別打電話，我靜音。”
“嗯嗯，老師再見！”
“我的指導醫生，師姐的朋友，文先生曾經的情敵……”阿紫側頭看著身邊的男孩，他大概已經緩了過來，沒有迷茫，而是平靜的看著她，“在心臟瓣膜手術上的造詣相當高，共主刀三十七例手術，成功三十六例。”
“你是第幾次低血糖了？”他問道。
“第一次。”阿紫隨口道，“老師有低血糖的毛病，所以血糖儀是常備的。”
幸村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，阿紫頓時樂了：“好了你別擔心，我雖然喜歡這份職業，但沒有擁有為這份職業獻身的的理念，一次就……話說你知道我究竟是做什麽的麽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幸村很坦然的道，“我不是醫生。”
阿紫笑笑，卻突然又厭了這個話題，她轉頭註視著點滴液體一滴一滴落下，半天沒說話。她突然站了起來，將針拔了，讓點滴停止流動，腳步匆忙的往外走。
“阿紫，你……”
“別追我，等會！”阿紫飛快的撂下了一句話，出了門就沒了人影。幸村在門口站了半天沒想明白她又怎麽了，轉回辦公室。
阿紫精神不太好。算算年紀她已經十四歲，生理發育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，初/潮來得突然也不奇怪。不過今天又趕上低血糖，所以她撐到家裏就直接躺床上休息去了，迷糊不過五分鐘就睡著了。
阿紫心情莫名的煩躁，一路都把幸村無視的徹底，幸村一頭霧水的送突然要回家的阿紫回家，更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。
張藍從阿紫房間裏出來，拐到廚房裏就去熬姜糖水去了。家裏淺海一和清水向晚不在，幸村發現自己貌似又被無視了，得，今天自己就是不招人待見是吧！幸村默默吐槽一句，也進了廚房，看見張藍正在切姜片。
“嗨，搭個手？”張藍比量半天才落下一刀，然後幹脆的放下刀，到一邊取了鍋裝水。幸村將姜切成片，詢問道：“要做什麽？”
“熬姜糖水……糟了，家裏沒紅糖了，等一下我去買。”張藍墊腳在櫃裏找了半天，最後只找到了空的罐子。她把姜片放進鍋裏開了火，說道，“幫我看著點火，謝了。”
幸村終於知道阿紫怎麽了，這種加紅糖的水他熬過，給他媽媽。
火沒必要時刻看著，幸村找了一個小鍋出來，他淘了米，加足量的水，熬白粥。阿紫難受的時候別的都吃不下去，只能吃這個。看看表竟然一點鐘了。也是，早上七點多阿紫進的手術室，出來就十二點了。那丫頭剛低血糖完，可不能把午飯漏過去。
張藍五分鐘就回來了，剪開袋子的口將紅糖倒進罐子放回去，看見一邊的火上熬得粥，她一楞：“你們從哪兒過來的？沒吃飯？”
“從醫院，阿紫工作的地方。”幸村回答，“她上午參加了一次手術，出來就低血糖了，又……中午也沒吃什麽東西。”
“就是你也沒吃。”張藍道。
吃過午飯粥已經熬好了，阿紫還沒有醒，在床上睡的很沈。張藍收拾碗筷，打發幸村去把阿紫叫醒吃東西，她在水池邊上停頓了一會，這才擰開水。
幸村輕手輕腳的走進了阿紫的房間，阿紫抱著被子睡著，身上還蓋著另外一個，大概是剛剛她妹妹幫她蓋上的。阿紫蜷縮著身體，臉上的表情並不平靜，帶著點痛苦。他突然不忍心叫醒她，靜靜的看著她的側臉，他從小到大都看習慣的那張臉。
他從記事起，她就在他身邊，她對於他來說，實在是一個太過特殊的存在。
多少年過去，多少人來了又去，那些兒時的玩伴很多都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，只有少數幾個一直在他身邊。夜最深的時候許多人都能感覺到寂寞，可他很少這樣覺得，從窗口望出去，那個睡覺不愛關燈的姑娘的房間，暖橙色的柔和光芒。
這不是一種可以拿來對比的感情，他會記得他所有的朋友，卻不會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忘記，那些隨著時間淡去的終究是淡去了，再也回不來。可她又不一樣，雖很久未見，可依然覺得還在左右，一轉頭，叫上一聲阿紫，會得到那句他未懂，卻知道是只屬於他的稱呼。
“主上？”阿紫揉揉眼睛，“進我房間我告你侵犯隱私餵！”
“醒了？”
“早醒了。”阿紫指指他身後，那扇窗戶沒關，“你擋風，我熱。”阿紫沒敢把被子掀開，她用手扇了扇風，“來幹什麽？”
“醒了就吃點東西，藍藍給你熬的水。”
“哦。”阿紫打了個呵欠，目送幸村走出她房間，她揉了揉臉，還是腦袋暈沈沈的。剛醒沒辦法，更何況她還沒睡醒。她坐在床上呆了半天才下床出房間，直接被米的香味吸引進廚房，看見爐臺邊上有一碗盛好的粥。
鍋裏的粥還是滾燙，她見碗的側壁沾著水，猜測是有人用涼水敗了一下。
張藍歪在沙發上，隨意道：“估計她吃完還得去睡，姐夫，你什麽時候走？”
“我……呃，你叫我什麽？”幸村一楞。
“幸村君？幸村同學？幸村部長？神之子大人？主上……話說，精市哥你真的知道‘主上’是什麽意思嗎？”張藍笑笑。
她的笑容和阿紫的極為相似，念著同樣發音的字眼。
“一種稱呼？”幸村試探的道。
“沒錯。古代臣對君，下級對上級的稱呼，後妃也算臣的一種。”
幸村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麽，阿紫端著碗從廚房出來，靠在門框上挑眉：“阿藍你說什麽呢？”她瞥了幸村一眼。
“好好好，我明天還有考試，我去看看書。”張藍微笑回去，“你倆聊，我不攙和了。”說完就回了房間，還沒忘記把門關上。
阿紫扶額，轉身回去接著吃東西。
“臣下對君主的稱呼……”幸村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廚房的門口，“‘主上’這個詞你用的是中文是嗎？藍藍解釋的……應該沒錯吧。”
“沒錯。”阿紫想了想，點點頭。
“……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叫我的？”
阿紫很幹脆：“忘記了。”
幸村默了默，他突然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，勾唇笑了笑，他說了出來：“しみずむらさき（simizu murasaki），因為我給你取了這個名字？”
阿紫頓了頓，點頭。她把吃空的碗放到水池中泡上水，拿杯子將鍋中的姜糖水倒出來，她抿了一口，姜辛辣的氣味讓她皺了皺眉頭，卻還是喝了下去。
“我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告訴我。”幸村低聲道，“看著你差點在我眼前倒下，我揪心。我答應你努力做到健康，你也答應我好嗎？”
阿紫被嗆到，彎腰咳了個半死，好一會才緩過來，擡頭道：“啥？”
幸村幹脆換了一個說法，他看著阿紫道：“那好吧，清水紫你要記得，這是我取的名字，所以你，不準有事。”
這是什麽因果。阿紫無語，語氣中卻沒有敷衍。她說：“好。”
「姐姐」
阿紫吃過東西，靠在墻上閉著眼睛。半個小時後才躺回床上，蜷縮著身體，護著小腹。她閉上眼睛，沒一會就睡著了。
張藍從房間裏出來，見阿紫果然去睡了，便叫住剛從廚房裏出來的那位：“精市哥。”這不是她習慣叫的，而是淺海藍習慣叫的，她也不好一下子就改了，只能這麽叫下去。
“藍藍？”幸村轉頭看她，“有事嗎？”
“沒事聊天還不行嗎？”張藍笑笑，“就許你和姐姐聊天，不許我聊嗎？”
“怎麽不許？”幸村對阿紫這個妹妹十分友善，他和淺海藍也是有交情的，因著阿紫的關系，更是比一般的朋友關系近了些，他隨著阿紫也叫得親昵些，“藍藍難不成是需要心理輔導？”他玩笑的道。
“心理輔導是什麽？可以吃嗎？”張藍眨眨眼睛。
“怎麽不需要，你連稱呼都分辨不清了。”幸村攤手。
“不就是姐夫嗎？難道你還要我管姐姐叫嫂子？”張藍異常無辜的道。
幸村突然道：“記得你前一陣子不太愉快？阿紫可是愁了好久，怎麽，現在緩過來了？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張藍滯了滯：“還能有啥，你上學就沒些煩心事嗎？姐姐這個沒心沒肺的也不敢保證吧！就是有的人在乎，有的人不在乎罷了。”
幸村聽出她語氣中對阿紫的親昵，便道：“你以前可沒有這麽親你姐姐。”
“人心換人心，姐姐能立刻說出淺海藍所有的喜好和忌口不帶停頓的，這點母親都做不到，她對我好，我為什麽不親她？”張藍微笑，她剛穿越那陣一直是阿紫幫她，她都有些羨慕從前的淺海藍，能有這樣的姐姐。
“你姐姐可不善唇舌的很。”幸村沒有註意到張藍話中的違和，“你還跟我抱怨過呢。”
“真的嗎？我怎麽不記得呢？”張藍做驚訝狀，“我怎麽就不記得精市哥給我這個小姑娘做過啥心理咨詢師呢？不會是你把我和姐姐認錯了吧！”
幸村看她一眼：“不記得就算了。”
“幸村？”清水向晚進了家門，“怎麽過來了？”
“阿姨好。”幸村站起身。
“精市哥是來送姐姐回家的，話說媽，我才知道，原來精市哥不是廚藝白癡啊！居然會熬粥！”張藍一邊插話。
“我回來拿點東西，你們繼續玩。對了，阿紫呢？”清水向晚外套都沒脫，一邊往裏屋走一邊問道，“怎麽沒跟你們在一起？出去了？”
“姐姐睡午覺呢。”張藍回答道。
幸村記得阿紫曾跟他說過，問他她是不是對自己妹妹太不上心了，他沒旁觀過著兩姐妹的相處，不好說話。今天見著藍藍語氣中並沒有什麽冷漠、別扭，他突然想到阿紫跟他說的那話題，很奇怪她當時為什麽這麽說。
清水向晚從書房出來，又拐進廚房，也不知道她原本是要去做什麽，總之她出來後面色古怪，進了阿紫的房間，又將張藍叫去，十分鐘才出來。
“媽慢走。”張藍把清水向晚送出家門，回客廳打開了電視，“姐夫，要看嗎？”
“……所以說你到底叫我什麽？”幸村走過去，擡頭看了一眼表，“我回去了。”
“別啊，我是不會放你走的。”張藍坐直身子掰手指頭，“姐姐說了，你回去估計不是去廢腦子就是去廢身子，姐姐說了，幹脆把你留下來，這樣你就只能陪我聊天，不會再偶爾想不通去幹什麽讓人怒火中燒的事情，姐姐說了……好了，這基本上是姐姐原話。”
“……”幸村除了默，還能說什麽呢？
“看會電視。”張藍笑笑，“你愛看什麽節目？”
阿紫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半，她迷迷糊糊的從房間裏走出來，頭發已經被睡得亂七八糟的。她取了梳子梳頭發，對幸村道：“你沒走嗎？”
幸村看張藍。
不是你那一堆“姐姐說了”嗎？
阿紫也不再逗他，詢問道：“晚上想吃什麽，我去買菜。”
“你好受點了嗎？”張藍問她。
“好多了，我身體沒那麽弱。”阿紫輕松地笑笑，“想吃什麽？家裏有蒜苗，我做蒜苗回鍋肉？嗯，還可以熬排骨蓮藕湯……有什麽需要點的嗎？”
“烤魚。”張藍興致勃勃地說。
“好的。”阿紫看了張藍一眼，心說這是幸村愛吃的，你是不是想圍觀一下有關“神之子遇到喜歡的食物表現會是如何”之類的劇情？
“都可以。”幸村的回答很萬用。
“那我就看著買。”阿紫扶額，“你們倆看家吧。”
曾經是中國人，阿紫的手藝自然大部分是和中國的美食是分不開的，買完菜回來不著急做，先把湯熬上，又拿在外面買的紅棗和紅糖、姜混了熬水，熬好了裝瓶放在冰箱裏，這才洗洗手出廚房：“我五點做飯，做熗蓮白，蒜苗回鍋肉，烤魚買的是鱈魚，熗拌幹豆腐絲，還有排骨蓮藕湯？OK？”她一邊說著一邊打了電話，詢問淺海一和清水向晚的回來時間。
“爸媽說不等他們。”阿紫攤個手。
“不回來啊。”張藍感嘆一聲也就作罷，“很好我沒意見。”
“你呢主上？……好吧我錯了你不會有意見的。”阿紫遠目，又對張藍道，“冰箱裏有飲料，加的紅棗和姜，現在就可以喝。我買了檸檬，明天給你做果汁。”
“好棒。”張藍非常給面子的讚嘆。
“我去寫報告，五點再出來。”
「橋梁」
真田弦一郎聽完幸村的決定後，沒有任何遲疑，他看著幸村說：“我知道了。你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允許你上場。”
夕陽都已經不見了蹤影，點點星光閃爍在夜空。是在放學回家路上的那座橋梁上，不久之前，他們曾在上面約定，約定共同奪取全國大賽冠軍……幸村選擇這個地點，說出他決賽不上場的決定，顯然是內疚的。
可是他最好的朋友，從不會怪他什麽。
夜風拂過面龐，幸村雙手搭在欄桿上，遙遙的看向遠處的漆黑：“明天告訴其他人吧。這段時間辛苦你了，之後部裏的工作由我來吧……最後一年了。”
全國大賽結束，就是初三的下半年，他們得退部準備考試了。
“先別告訴他們了。”真田反對道，“最後你不上場，就說是我的安排。”
幸村搖搖頭：“告訴他們。他們是我的隊友，有權知道真相。再說，早些知道我不會上場，想要拿到冠軍的他們豈不是會……不用揚鞭自奔蹄？”他戲謔的道。
一支團隊最重要的就是不敗的信念。幸村仔細分析過青學的比賽錄像，越看到後來便越慎重，這是一匹黑馬，在每一場比賽都有極大進步的隊伍。手冢國光就不必說，和真田幾乎是宿命的對手，實力便不可小覷，還有那個藏得很深的不二周助，新星越前龍馬，一對黃金組合……幸村知道現在青學的實力還及不上立海大，但當兩個學校對上的時候，結果還真不好說。一個傳統強隊，和一個不停成長的隊伍……
但是幸村永遠也不可能在部裏說：立海大會輸。
青學最近幾場比賽的錄像是他著重研究的，再加上手冢國光的歸隊……幸村真的得出了這樣一個令人失望的結論，立海大和青學的勝率，各占五五。
那支隊伍，實在是進步得太嚇人了。
他不在，如果立海大真的輸掉了……
總會有許多人不喜歡找自己的毛病，總願意將責任推給其他人。如果立海大真的輸掉，那麽幸村會首當其沖的接受指責。
真田作為副部長，幸村註意到的事情，他不可能註意不到，所以他會說：就說是我安排的。可是幸村不會同意，他用戲謔的語氣卻非常認真地告訴真田：我信任他們。
真田頓了頓：“幸村，你總是這麽固執。”
幸村突然側頭朝他笑笑：“當年是誰說‘叫姓氏更好，你叫我真田，我叫你幸村’來著？這句話我可是印象深刻那……弦一郎？所以你就叫了我這麽多年的‘Yukimura’是吧。”
這個和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有關系麽。真田很給面子的沒說出口。
“立海大是不會輸的。”幸村突然說道，聲音堅定。
真田不知道幸村突然想到了什麽，但是他非常讚同這句話，他的聲音從未變過的平穩：“立海大是不會輸的。”
幸村揚唇微笑，他遞出手，與另一人的手相握。
“下周的決賽，我不上場。”那天部活的時候，幸村在社團活動室裏對所有正選說，“很抱歉，決賽就拜托大家了。”他說這話的時候所有正選都停下手頭的事情看他，見他說得鄭重，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，便都不出聲了。
柳蓮二第一個打破僵局，他低頭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動作，把網球包的拉鏈拉好，隨即擡頭道：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精市，你就好好養好身體。”
“呃。”幸村得到這樣的回答倒是楞了一下，事實上他早就做好面對些許質問的準備。或許他們對於這最後一次勝利太過執著，若是換了他人跟幸村說不上場就不上場，幸村心說自己絕對做不到柳蓮二此刻的冷靜。
“還有什麽問題嗎部長？”柳蓮二把包背在肩上，無辜擡頭問道，“沒有我就先走了，今天作業比較多。”
“柳學長都說作業比較多，那我今晚怎麽辦啊！今天老師果然變態！”切原赤也在幸村說完話的第一時間就被丸井文太捂住了嘴，赤也甩脫他，沒有大家意料之中的激動，反而對此事並不在意的樣子，他轉頭對幸村笑得燦爛，“是啊部長！你可得把身體養好了！要不然我以後怎麽找你挑戰！”
“赤也？”幸村喚了一句，他隨即笑了，“謝謝你們。”
他掃過每個人的臉龐，眼中盡是溫柔。
傳說他幸村精市把網球部部員當戀人看待，此言的確不虛。
「老師」
男人餘光看見阿紫進了辦公室，到櫃子邊上去取文件。
“清水，生日快樂。”
阿紫突然聽見這麽一句，不由一楞，她轉過身，對男子道：“老師，我的生日不是今天。”可她側頭發現自己辦公桌上有一份包裝精美的盒子，依舊忍不住心裏泛上些感動。
“我知道。”男子放下筆，“明天我出門，趕不上你的生日了。提前替你慶祝，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，你看看那禮物合不合你心意。”
“明天？這麽倉促嗎？”阿紫驚訝道，“是哪個地方？”
男子看她一眼，淡淡的道：“算了，告訴你也無妨。我不在這醫院幹了，把你托給了田谷醫生。我容你最多再呆半年，這之後回去上學，或者我幫你聯系實驗室。”
“出了……什麽事嗎？”阿紫遲疑的問。
“你無須知道。”男子不想再談，拿起筆接著寫東西。阿紫默默地拿了需要的東西出去，幹完自己的工作之後再度回來，默不作聲的拆那個盒子。
“啊咧？”阿紫眨眨眼，迅速擡頭，“老師我今年十四歲不是四歲……”
男子擡眼看著阿紫一臉無語的拎著一個娃娃，“哦”了一聲，語氣非常輕描淡寫：“抱歉，那個不是給你的。”說完，從桌子下面拎出另外一個。
“……”阿紫望天，話說老師我真無語了，這還帶送錯的？
嘆口氣把原先那個包好，阿紫接著拆盒子。
“……”阿紫再擡頭，無語凝咽，“老師你什麽意思。”
“沒什麽意思。”
“哪有人家過生日的時候送覆習資料啊！”阿紫異常想掀桌。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盒子裏各種學科的筆記，尤其是日本史的筆記還在最上面……
“不是還沒到你生日嗎。”男子說著話笑了，“聽說你日本史學的很差，我可是借了一個星期才借到一個日本史滿分孩子的筆記。還有其他科的，理科的東西比較多。不喜歡嗎？”
“也不是……就是覺得生日禮物收到這個很奇怪……”阿紫幽幽的道。
男子的笑容寧靜：“阿紫，考一個好高中，上一個好大學，做一個好醫生。”
阿紫的頭還沒有點下去，就看見男子頓了頓，轉頭否定了自己的說法：“不，我希望你好好學習，一輩子，做一個單純而快樂的人。”
“好了，哪兒那麽多期望。”男子搖頭笑了笑，伸手揉了揉阿紫的頭發，“我的女孩也越長越漂亮了呢，記得不要被別的男孩騙了。如果不是長輩，不要輕易讓他們碰你的頭發，玩笑開多了，可是會成真的。”
不常笑的人由衷而笑總是很具感染力，阿紫亦回以微笑。
“我記住了，謝謝你，老師。”
「夜晚」
阿紫的生日在八月末，時間真是一打眼就過去了，阿紫都沒意識到她馬上要過生日了。她老師送她生日禮物，讓她想起了生日的問題，也順便想起了……馬上初中要進行網球比賽的全國大賽決賽了！
後者跟她沒太大關系，但幸村太在意了，在意得她都跟著在意了。
阿紫生日前三天的那個晚上，幸村很好奇自家妹妹居然從回家開始就很安靜，一直呆在屋裏不給任何人添亂。吃過飯他實在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，結果看見溪月拿著筆認認真真的在紙上畫著什麽。
“溪月在畫什麽呢？”幸村走過去，彎□子在妹妹耳邊道。
“蛋糕。”溪月很努力的在畫，“我又不能給阿紫姐姐買一個真的，只好畫一個給她了！哥哥你看有沒有很漂亮？”
“很好。”幸村笑笑，“為什麽要畫蛋糕？給阿紫？”
溪月用一種“哥哥你真笨這還要問我”的眼神瞅著幸村：“因為阿紫姐姐馬上要過生日了啊！哥哥不要總打擾我啦！”
“……”他如果說他真忘了，阿紫會不會直接從東京沖到神奈川找他算賬？
還是這個晚上，在另一個不同的地方，就是真田宅。真田弦一郎正在那毛筆寫著什麽，他大哥真田慎言路過，頓住腳問了一句：“弦一郎，寫什麽呢？”
“寫字。”
大概真田很想吐槽他哥一句：您不會自己看嗎？
“……”真田慎言無語了一把，繞過去看。心裏的感覺是相當得意，看他弟弟多棒，這字寫得多漂亮！真不愧是他弟弟。
“握瑜懷瑾。”慎言念出了聲，“不錯，最近誰過生日？”
慎言也知道這一年他家弟弟送生日禮物都送字，所以直接就問了。
“阿紫。”皇帝大人回答依舊很簡單。
“阿紫啊，我還以為你會寫‘寧靜致遠’之類的，那丫頭太脫線。”慎言笑笑。
誰料真田弦一郎當真又寫了一張。
“咦？你那一張不要了麽？”慎言奇怪道。
“那張不是給阿紫的。”真田平靜的道，“是給佐助的。”
又是這個晚上，在淺海一和清水向晚的臥室裏。夫妻倆關了燈躺在床上，淺海一環抱著妻子。清水向晚也沒嫌他熱，推推他道：“馬上阿紫和藍藍過生日，你準備好了嗎？”
“早準備了。”淺海一困倦的聲音，“我還能忘記自家閨女生日？”
清水向晚很想鄙視他：“你忘得還少了？”
“唔……好了，睡覺……我很累了……”淺海一聲音都快低的不見了。
清水向晚突然道：“你看，咱家姑娘都十四了。你老婆我還‘待字閨中’你說你是不是過分了點？要不然……把婚結了吧。”
她聽見淺海一輕嘆一句：“你終於想通了……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……”
仍舊是這個晚上，加賀信子家很安靜，植木涼茶家很安靜……作為阿紫的閨蜜，雖說性格一個開朗一個靦腆，但是很明顯共通的一處是：誰也沒忘記阿紫的生日，所以誰都不用只剩三天了才準備……
那天晚上阿紫睡得很熟，夜晚無風，好夢。
「雨瞳」
“你好，我是阿藍的姐姐。”
阿紫是用略微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的。張藍的同學，中國人，姓名是易雨瞳。最關鍵的是，易雨瞳是穿越的。阿紫很快便收斂了神色，很自然的掛上微笑。
“唔，藍藍跟我說過，以及，我們見過。”易雨瞳這樣說道。
阿紫完全沒有印象，她對這個話題很輕描淡寫：“見過麽？抱歉我不記得了。嗯，你是穿越的？可以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穿來的嗎？”
“我知道你不會記得，只是想試試。我能說我不記得時間了麽。”易雨瞳說後半句之前想了想，說起來略帶無奈的感覺。
“我記性不好你見諒。”阿紫扶了扶腦袋，“我是嬰穿。”
“藍藍也和我說了……我也根本不知道我算是怎麽個穿法，權當魂穿吧。”
阿紫一直在觀察那個女孩，那個女孩說話的時候面色極為平靜，因為一些不在意。她可以輕描淡寫地說穿越，似乎穿越對她來說不過是換一個環境罷了。阿紫有一瞬間的錯覺，覺得這女孩跟她很像，在那種“不在意”上。
“權當。”阿紫笑笑，“記不住也就算了，也就這麽回事。”
“是啊，就那麽回事，樂不樂意沒意義，不如快活接受了。”易雨瞳笑得很坦然。
好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，阿紫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。作為醫生，她見過太多種病人，被病魔擊倒的不在少數，樂觀堅強上進的本身就是少數，因為在面對重大事故時沒人能料到自己的真實反應。她最欣賞後者，因為跟她很像。
上一世她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，那墜落的一兩秒的間隔，她其實想過幾句話。
因為印象太過深刻，她現在也記得牢牢的。
其中一句蠻無厘頭的：我總不能死了就穿越吧！不得不說這種死法真糾結。
死之前她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現，但是真正死掉了……阿紫覺得自己表現蠻好的，沒有哭天搶地沒有悔不當初沒有自怨自艾。
“說了這麽久，我好像都沒告訴你名字。”阿紫挑挑唇角，勾出一個不標準的笑容來，“清水紫，原名張紫……話說果然和阿藍很有緣。”
“我都知道。我覺得，其實我們也很投緣。雖然只是剛剛認識，不過，我覺得我很喜歡你，也許我們能成為不錯的朋友。我叫易雨瞳。”易雨瞳的話說得很認真。
她說她叫易雨瞳……阿紫默默地想著，那麽她已經完全適應現在的身份了。果然之前的推測沒有錯，有些東西她不在意，不在意之下她的反應特淡定。比如穿越。不過阿紫好久沒見這麽認真的孩子，就是有一種想去逗的感覺。飛快的把這種感覺從腦袋裏扔掉，還沒等開口，張藍推開門進來：“聊完沒？姐？瞳？”
“你猜？”阿紫很不地道的回了一句，“你生日是哪天？”
“十……呃，不是今天嗎？”張藍頓了頓。
“淺海藍桑。”阿紫知道張藍正在熟悉，並且越來越熟悉自己是淺海藍。但是她想問的不是這個，“問你上輩子，問張藍。”
“十月二十七。”
“嗯，那天我幫你過。”阿紫拍拍她腦袋，“所以今天禮物欠著。”
“……姐，你後半句才是重點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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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的時間超過了兩分鐘，阿紫居然感覺有些暈眩。窗戶開著，風吹進來她居然有些冷，這才發現身上覆了一層薄汗。她有點站不住，心跳崩崩，似乎在喉嚨口跳動。阿紫下意識扶住了椅子背，另一只手按著腦袋，暈乎乎的不明白狀況。
幸村嚇了一跳，阿紫的唇色都白得駭人，這回他就是再怎麽忽視也不可能註意不到。他一把拉住往下倒的阿紫，將她按在椅子上坐著，焦急地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一個男子走了進來，看見阿紫的狀況眉頭一皺：“清水？”
他幾步走過來，試了試阿紫額頭的溫度，幸村看那男子在抽屜裏翻出一個儀器，不到半分鐘就下了結論，聲音上挑：“低血糖？你真能耐！”
“老師。”阿紫用拇指掐著中指，所以她最討厭血糖儀了，為毛是在指尖上取血啊！坐下來倒是緩過來了一下，阿紫居然還有精力吐槽！“我……”
“等著。”男子壓下了她的話，看了一眼幸村，“幫我看著她，謝謝。”
“阿紫……”
“別跟我說話，我頭暈。”阿紫半閉著眼睛。
幸村默了，取了桌子上白色的陶瓷杯，在房間角落處的飲水機那裏接了水。他把杯子放在阿紫的手邊：“喝點水。”
“我不要涼水……”
“溫的。”幸村輕聲道。
男子進來時拿著點滴，他將角落處的衣架拎了過來。阿紫一動不動任由對方給自己紮上點滴，針頭刺入血管，葡萄糖溶液流入血液，補充著能量：“大概是早上沒吃好，剛才有點累所以就……嘶，老師麻煩點滴速度調慢點……”
“活該。”男子罵道，但還是將速度調了下來。他坐在阿紫對面的辦公桌上，在文檔上敲著什麽：“這位同學，你坐。清水，307房一床的手術誰讓你協助的？”
“田谷醫生。”阿紫解釋道，“剛好趕上了，田谷醫生就叫了我。”
她撐起身子，覺得好受了許多。幸村在一邊坐下，看著阿紫，卻沒有打斷她和那男子的交談。男子接著問道：“今天怎麽過來了？”
“無聊。”阿紫回答道，“對了老師，論文我發到您郵箱裏面了。”
“嗯，我明天看。”男子道，“後天之前，交一份五千字以上，有關今天307房一床手術的報告。我不要套話。”
“五千字後天……”阿紫哀嘆一聲，在男子目光掃視之下迅速應道，“我知道了！”
男子從電腦上拔了U盤下來，遞給阿紫：“拿回去再看看，有關明天326房三床患者的手術，也是心臟瓣膜修補。回去好好休息，八點之前睡覺。”
“是！”阿紫精神一震，“您還讓我協助是嗎？”
“你再啰嗦我就不讓了。”男子淡淡的道，“點滴紮完了自己拔，然後就回家。有什麽事發短信別打電話，我靜音。”
“嗯嗯，老師再見！”
“我的指導醫生，師姐的朋友，文先生曾經的情敵……”阿紫側頭看著身邊的男孩，他大概已經緩了過來，沒有迷茫，而是平靜的看著她，“在心臟瓣膜手術上的造詣相當高，共主刀三十七例手術，成功三十六例。”
“你是第幾次低血糖了？”他問道。
“第一次。”阿紫隨口道，“老師有低血糖的毛病，所以血糖儀是常備的。”
幸村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，阿紫頓時樂了：“好了你別擔心，我雖然喜歡這份職業，但沒有擁有為這份職業獻身的的理念，一次就……話說你知道我究竟是做什麽的麽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幸村很坦然的道，“我不是醫生。”
阿紫笑笑，卻突然又厭了這個話題，她轉頭註視著點滴液體一滴一滴落下，半天沒說話。她突然站了起來，將針拔了，讓點滴停止流動，腳步匆忙的往外走。
“阿紫，你……”
“別追我，等會！”阿紫飛快的撂下了一句話，出了門就沒了人影。幸村在門口站了半天沒想明白她又怎麽了，轉回辦公室。
阿紫精神不太好。算算年紀她已經十四歲，生理發育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，初/潮來得突然也不奇怪。不過今天又趕上低血糖，所以她撐到家裏就直接躺床上休息去了，迷糊不過五分鐘就睡著了。
阿紫心情莫名的煩躁，一路都把幸村無視的徹底，幸村一頭霧水的送突然要回家的阿紫回家，更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。
張藍從阿紫房間裏出來，拐到廚房裏就去熬姜糖水去了。家裏淺海一和清水向晚不在，幸村發現自己貌似又被無視了，得，今天自己就是不招人待見是吧！幸村默默吐槽一句，也進了廚房，看見張藍正在切姜片。
“嗨，搭個手？”張藍比量半天才落下一刀，然後幹脆的放下刀，到一邊取了鍋裝水。幸村將姜切成片，詢問道：“要做什麽？”
“熬姜糖水……糟了，家裏沒紅糖了，等一下我去買。”張藍墊腳在櫃裏找了半天，最後只找到了空的罐子。她把姜片放進鍋裏開了火，說道，“幫我看著點火，謝了。”
幸村終於知道阿紫怎麽了，這種加紅糖的水他熬過，給他媽媽。
火沒必要時刻看著，幸村找了一個小鍋出來，他淘了米，加足量的水，熬白粥。阿紫難受的時候別的都吃不下去，只能吃這個。看看表竟然一點鐘了。也是，早上七點多阿紫進的手術室，出來就十二點了。那丫頭剛低血糖完，可不能把午飯漏過去。
張藍五分鐘就回來了，剪開袋子的口將紅糖倒進罐子放回去，看見一邊的火上熬得粥，她一楞：“你們從哪兒過來的？沒吃飯？”
“從醫院，阿紫工作的地方。”幸村回答，“她上午參加了一次手術，出來就低血糖了，又……中午也沒吃什麽東西。”
“就是你也沒吃。”張藍道。
吃過午飯粥已經熬好了，阿紫還沒有醒，在床上睡的很沈。張藍收拾碗筷，打發幸村去把阿紫叫醒吃東西，她在水池邊上停頓了一會，這才擰開水。
幸村輕手輕腳的走進了阿紫的房間，阿紫抱著被子睡著，身上還蓋著另外一個，大概是剛剛她妹妹幫她蓋上的。阿紫蜷縮著身體，臉上的表情並不平靜，帶著點痛苦。他突然不忍心叫醒她，靜靜的看著她的側臉，他從小到大都看習慣的那張臉。
他從記事起，她就在他身邊，她對於他來說，實在是一個太過特殊的存在。
多少年過去，多少人來了又去，那些兒時的玩伴很多都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，只有少數幾個一直在他身邊。夜最深的時候許多人都能感覺到寂寞，可他很少這樣覺得，從窗口望出去，那個睡覺不愛關燈的姑娘的房間，暖橙色的柔和光芒。
這不是一種可以拿來對比的感情，他會記得他所有的朋友，卻不會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忘記，那些隨著時間淡去的終究是淡去了，再也回不來。可她又不一樣，雖很久未見，可依然覺得還在左右，一轉頭，叫上一聲阿紫，會得到那句他未懂，卻知道是只屬於他的稱呼。
“主上？”阿紫揉揉眼睛，“進我房間我告你侵犯隱私餵！”
“醒了？”
“早醒了。”阿紫指指他身後，那扇窗戶沒關，“你擋風，我熱。”阿紫沒敢把被子掀開，她用手扇了扇風，“來幹什麽？”
“醒了就吃點東西，藍藍給你熬的水。”
“哦。”阿紫打了個呵欠，目送幸村走出她房間，她揉了揉臉，還是腦袋暈沈沈的。剛醒沒辦法，更何況她還沒睡醒。她坐在床上呆了半天才下床出房間，直接被米的香味吸引進廚房，看見爐臺邊上有一碗盛好的粥。
鍋裏的粥還是滾燙，她見碗的側壁沾著水，猜測是有人用涼水敗了一下。
張藍歪在沙發上，隨意道：“估計她吃完還得去睡，姐夫，你什麽時候走？”
“我……呃，你叫我什麽？”幸村一楞。
“幸村君？幸村同學？幸村部長？神之子大人？主上……話說，精市哥你真的知道‘主上’是什麽意思嗎？”張藍笑笑。
她的笑容和阿紫的極為相似，念著同樣發音的字眼。
“一種稱呼？”幸村試探的道。
“沒錯。古代臣對君，下級對上級的稱呼，後妃也算臣的一種。”
幸村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麽，阿紫端著碗從廚房出來，靠在門框上挑眉：“阿藍你說什麽呢？”她瞥了幸村一眼。
“好好好，我明天還有考試，我去看看書。”張藍微笑回去，“你倆聊，我不攙和了。”說完就回了房間，還沒忘記把門關上。
阿紫扶額，轉身回去接著吃東西。
“臣下對君主的稱呼……”幸村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廚房的門口，“‘主上’這個詞你用的是中文是嗎？藍藍解釋的……應該沒錯吧。”
“沒錯。”阿紫想了想，點點頭。
“……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叫我的？”
阿紫很幹脆：“忘記了。”
幸村默了默，他突然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，勾唇笑了笑，他說了出來：“しみずむらさき（simizu murasaki），因為我給你取了這個名字？”
阿紫頓了頓，點頭。她把吃空的碗放到水池中泡上水，拿杯子將鍋中的姜糖水倒出來，她抿了一口，姜辛辣的氣味讓她皺了皺眉頭，卻還是喝了下去。
“我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告訴我。”幸村低聲道，“看著你差點在我眼前倒下，我揪心。我答應你努力做到健康，你也答應我好嗎？”
阿紫被嗆到，彎腰咳了個半死，好一會才緩過來，擡頭道：“啥？”
幸村幹脆換了一個說法，他看著阿紫道：“那好吧，清水紫你要記得，這是我取的名字，所以你，不準有事。”
這是什麽因果。阿紫無語，語氣中卻沒有敷衍。她說：“好。”
「姐姐」
阿紫吃過東西，靠在墻上閉著眼睛。半個小時後才躺回床上，蜷縮著身體，護著小腹。她閉上眼睛，沒一會就睡著了。
張藍從房間裏出來，見阿紫果然去睡了，便叫住剛從廚房裏出來的那位：“精市哥。”這不是她習慣叫的，而是淺海藍習慣叫的，她也不好一下子就改了，只能這麽叫下去。
“藍藍？”幸村轉頭看她，“有事嗎？”
“沒事聊天還不行嗎？”張藍笑笑，“就許你和姐姐聊天，不許我聊嗎？”
“怎麽不許？”幸村對阿紫這個妹妹十分友善，他和淺海藍也是有交情的，因著阿紫的關系，更是比一般的朋友關系近了些，他隨著阿紫也叫得親昵些，“藍藍難不成是需要心理輔導？”他玩笑的道。
“心理輔導是什麽？可以吃嗎？”張藍眨眨眼睛。
“怎麽不需要，你連稱呼都分辨不清了。”幸村攤手。
“不就是姐夫嗎？難道你還要我管姐姐叫嫂子？”張藍異常無辜的道。
幸村突然道：“記得你前一陣子不太愉快？阿紫可是愁了好久，怎麽，現在緩過來了？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張藍滯了滯：“還能有啥，你上學就沒些煩心事嗎？姐姐這個沒心沒肺的也不敢保證吧！就是有的人在乎，有的人不在乎罷了。”
幸村聽出她語氣中對阿紫的親昵，便道：“你以前可沒有這麽親你姐姐。”
“人心換人心，姐姐能立刻說出淺海藍所有的喜好和忌口不帶停頓的，這點母親都做不到，她對我好，我為什麽不親她？”張藍微笑，她剛穿越那陣一直是阿紫幫她，她都有些羨慕從前的淺海藍，能有這樣的姐姐。
“你姐姐可不善唇舌的很。”幸村沒有註意到張藍話中的違和，“你還跟我抱怨過呢。”
“真的嗎？我怎麽不記得呢？”張藍做驚訝狀，“我怎麽就不記得精市哥給我這個小姑娘做過啥心理咨詢師呢？不會是你把我和姐姐認錯了吧！”
幸村看她一眼：“不記得就算了。”
“幸村？”清水向晚進了家門，“怎麽過來了？”
“阿姨好。”幸村站起身。
“精市哥是來送姐姐回家的，話說媽，我才知道，原來精市哥不是廚藝白癡啊！居然會熬粥！”張藍一邊插話。
“我回來拿點東西，你們繼續玩。對了，阿紫呢？”清水向晚外套都沒脫，一邊往裏屋走一邊問道，“怎麽沒跟你們在一起？出去了？”
“姐姐睡午覺呢。”張藍回答道。
幸村記得阿紫曾跟他說過，問他她是不是對自己妹妹太不上心了，他沒旁觀過著兩姐妹的相處，不好說話。今天見著藍藍語氣中並沒有什麽冷漠、別扭，他突然想到阿紫跟他說的那話題，很奇怪她當時為什麽這麽說。
清水向晚從書房出來，又拐進廚房，也不知道她原本是要去做什麽，總之她出來後面色古怪，進了阿紫的房間，又將張藍叫去，十分鐘才出來。
“媽慢走。”張藍把清水向晚送出家門，回客廳打開了電視，“姐夫，要看嗎？”
“……所以說你到底叫我什麽？”幸村走過去，擡頭看了一眼表，“我回去了。”
“別啊，我是不會放你走的。”張藍坐直身子掰手指頭，“姐姐說了，你回去估計不是去廢腦子就是去廢身子，姐姐說了，幹脆把你留下來，這樣你就只能陪我聊天，不會再偶爾想不通去幹什麽讓人怒火中燒的事情，姐姐說了……好了，這基本上是姐姐原話。”
“……”幸村除了默，還能說什麽呢？
“看會電視。”張藍笑笑，“你愛看什麽節目？”
阿紫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半，她迷迷糊糊的從房間裏走出來，頭發已經被睡得亂七八糟的。她取了梳子梳頭發，對幸村道：“你沒走嗎？”
幸村看張藍。
不是你那一堆“姐姐說了”嗎？
阿紫也不再逗他，詢問道：“晚上想吃什麽，我去買菜。”
“你好受點了嗎？”張藍問她。
“好多了，我身體沒那麽弱。”阿紫輕松地笑笑，“想吃什麽？家裏有蒜苗，我做蒜苗回鍋肉？嗯，還可以熬排骨蓮藕湯……有什麽需要點的嗎？”
“烤魚。”張藍興致勃勃地說。
“好的。”阿紫看了張藍一眼，心說這是幸村愛吃的，你是不是想圍觀一下有關“神之子遇到喜歡的食物表現會是如何”之類的劇情？
“都可以。”幸村的回答很萬用。
“那我就看著買。”阿紫扶額，“你們倆看家吧。”
曾經是中國人，阿紫的手藝自然大部分是和中國的美食是分不開的，買完菜回來不著急做，先把湯熬上，又拿在外面買的紅棗和紅糖、姜混了熬水，熬好了裝瓶放在冰箱裏，這才洗洗手出廚房：“我五點做飯，做熗蓮白，蒜苗回鍋肉，烤魚買的是鱈魚，熗拌幹豆腐絲，還有排骨蓮藕湯？OK？”她一邊說著一邊打了電話，詢問淺海一和清水向晚的回來時間。
“爸媽說不等他們。”阿紫攤個手。
“不回來啊。”張藍感嘆一聲也就作罷，“很好我沒意見。”
“你呢主上？……好吧我錯了你不會有意見的。”阿紫遠目，又對張藍道，“冰箱裏有飲料，加的紅棗和姜，現在就可以喝。我買了檸檬，明天給你做果汁。”
“好棒。”張藍非常給面子的讚嘆。
“我去寫報告，五點再出來。”
「橋梁」
真田弦一郎聽完幸村的決定後，沒有任何遲疑，他看著幸村說：“我知道了。你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允許你上場。”
夕陽都已經不見了蹤影，點點星光閃爍在夜空。是在放學回家路上的那座橋梁上，不久之前，他們曾在上面約定，約定共同奪取全國大賽冠軍……幸村選擇這個地點，說出他決賽不上場的決定，顯然是內疚的。
可是他最好的朋友，從不會怪他什麽。
夜風拂過面龐，幸村雙手搭在欄桿上，遙遙的看向遠處的漆黑：“明天告訴其他人吧。這段時間辛苦你了，之後部裏的工作由我來吧……最後一年了。”
全國大賽結束，就是初三的下半年，他們得退部準備考試了。
“先別告訴他們了。”真田反對道，“最後你不上場，就說是我的安排。”
幸村搖搖頭：“告訴他們。他們是我的隊友，有權知道真相。再說，早些知道我不會上場，想要拿到冠軍的他們豈不是會……不用揚鞭自奔蹄？”他戲謔的道。
一支團隊最重要的就是不敗的信念。幸村仔細分析過青學的比賽錄像，越看到後來便越慎重，這是一匹黑馬，在每一場比賽都有極大進步的隊伍。手冢國光就不必說，和真田幾乎是宿命的對手，實力便不可小覷，還有那個藏得很深的不二周助，新星越前龍馬，一對黃金組合……幸村知道現在青學的實力還及不上立海大，但當兩個學校對上的時候，結果還真不好說。一個傳統強隊，和一個不停成長的隊伍……
但是幸村永遠也不可能在部裏說：立海大會輸。
青學最近幾場比賽的錄像是他著重研究的，再加上手冢國光的歸隊……幸村真的得出了這樣一個令人失望的結論，立海大和青學的勝率，各占五五。
那支隊伍，實在是進步得太嚇人了。
他不在，如果立海大真的輸掉了……
總會有許多人不喜歡找自己的毛病，總願意將責任推給其他人。如果立海大真的輸掉，那麽幸村會首當其沖的接受指責。
真田作為副部長，幸村註意到的事情，他不可能註意不到，所以他會說：就說是我安排的。可是幸村不會同意，他用戲謔的語氣卻非常認真地告訴真田：我信任他們。
真田頓了頓：“幸村，你總是這麽固執。”
幸村突然側頭朝他笑笑：“當年是誰說‘叫姓氏更好，你叫我真田，我叫你幸村’來著？這句話我可是印象深刻那……弦一郎？所以你就叫了我這麽多年的‘Yukimura’是吧。”
這個和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有關系麽。真田很給面子的沒說出口。
“立海大是不會輸的。”幸村突然說道，聲音堅定。
真田不知道幸村突然想到了什麽，但是他非常讚同這句話，他的聲音從未變過的平穩：“立海大是不會輸的。”
幸村揚唇微笑，他遞出手，與另一人的手相握。
“下周的決賽，我不上場。”那天部活的時候，幸村在社團活動室裏對所有正選說，“很抱歉，決賽就拜托大家了。”他說這話的時候所有正選都停下手頭的事情看他，見他說得鄭重，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，便都不出聲了。
柳蓮二第一個打破僵局，他低頭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動作，把網球包的拉鏈拉好，隨即擡頭道：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精市，你就好好養好身體。”
“呃。”幸村得到這樣的回答倒是楞了一下，事實上他早就做好面對些許質問的準備。或許他們對於這最後一次勝利太過執著，若是換了他人跟幸村說不上場就不上場，幸村心說自己絕對做不到柳蓮二此刻的冷靜。
“還有什麽問題嗎部長？”柳蓮二把包背在肩上，無辜擡頭問道，“沒有我就先走了，今天作業比較多。”
“柳學長都說作業比較多，那我今晚怎麽辦啊！今天老師果然變態！”切原赤也在幸村說完話的第一時間就被丸井文太捂住了嘴，赤也甩脫他，沒有大家意料之中的激動，反而對此事並不在意的樣子，他轉頭對幸村笑得燦爛，“是啊部長！你可得把身體養好了！要不然我以後怎麽找你挑戰！”
“赤也？”幸村喚了一句，他隨即笑了，“謝謝你們。”
他掃過每個人的臉龐，眼中盡是溫柔。
傳說他幸村精市把網球部部員當戀人看待，此言的確不虛。
「老師」
男人餘光看見阿紫進了辦公室，到櫃子邊上去取文件。
“清水，生日快樂。”
阿紫突然聽見這麽一句，不由一楞，她轉過身，對男子道：“老師，我的生日不是今天。”可她側頭發現自己辦公桌上有一份包裝精美的盒子，依舊忍不住心裏泛上些感動。
“我知道。”男子放下筆，“明天我出門，趕不上你的生日了。提前替你慶祝，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，你看看那禮物合不合你心意。”
“明天？這麽倉促嗎？”阿紫驚訝道，“是哪個地方？”
男子看她一眼，淡淡的道：“算了，告訴你也無妨。我不在這醫院幹了，把你托給了田谷醫生。我容你最多再呆半年，這之後回去上學，或者我幫你聯系實驗室。”
“出了……什麽事嗎？”阿紫遲疑的問。
“你無須知道。”男子不想再談，拿起筆接著寫東西。阿紫默默地拿了需要的東西出去，幹完自己的工作之後再度回來，默不作聲的拆那個盒子。
“啊咧？”阿紫眨眨眼，迅速擡頭，“老師我今年十四歲不是四歲……”
男子擡眼看著阿紫一臉無語的拎著一個娃娃，“哦”了一聲，語氣非常輕描淡寫：“抱歉，那個不是給你的。”說完，從桌子下面拎出另外一個。
“……”阿紫望天，話說老師我真無語了，這還帶送錯的？
嘆口氣把原先那個包好，阿紫接著拆盒子。
“……”阿紫再擡頭，無語凝咽，“老師你什麽意思。”
“沒什麽意思。”
“哪有人家過生日的時候送覆習資料啊！”阿紫異常想掀桌。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盒子裏各種學科的筆記，尤其是日本史的筆記還在最上面……
“不是還沒到你生日嗎。”男子說著話笑了，“聽說你日本史學的很差，我可是借了一個星期才借到一個日本史滿分孩子的筆記。還有其他科的，理科的東西比較多。不喜歡嗎？”
“也不是……就是覺得生日禮物收到這個很奇怪……”阿紫幽幽的道。
男子的笑容寧靜：“阿紫，考一個好高中，上一個好大學，做一個好醫生。”
阿紫的頭還沒有點下去，就看見男子頓了頓，轉頭否定了自己的說法：“不，我希望你好好學習，一輩子，做一個單純而快樂的人。”
“好了，哪兒那麽多期望。”男子搖頭笑了笑，伸手揉了揉阿紫的頭發，“我的女孩也越長越漂亮了呢，記得不要被別的男孩騙了。如果不是長輩，不要輕易讓他們碰你的頭發，玩笑開多了，可是會成真的。”
不常笑的人由衷而笑總是很具感染力，阿紫亦回以微笑。
“我記住了，謝謝你，老師。”
「夜晚」
阿紫的生日在八月末，時間真是一打眼就過去了，阿紫都沒意識到她馬上要過生日了。她老師送她生日禮物，讓她想起了生日的問題，也順便想起了……馬上初中要進行網球比賽的全國大賽決賽了！
後者跟她沒太大關系，但幸村太在意了，在意得她都跟著在意了。
阿紫生日前三天的那個晚上，幸村很好奇自家妹妹居然從回家開始就很安靜，一直呆在屋裏不給任何人添亂。吃過飯他實在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，結果看見溪月拿著筆認認真真的在紙上畫著什麽。
“溪月在畫什麽呢？”幸村走過去，彎□子在妹妹耳邊道。
“蛋糕。”溪月很努力的在畫，“我又不能給阿紫姐姐買一個真的，只好畫一個給她了！哥哥你看有沒有很漂亮？”
“很好。”幸村笑笑，“為什麽要畫蛋糕？給阿紫？”
溪月用一種“哥哥你真笨這還要問我”的眼神瞅著幸村：“因為阿紫姐姐馬上要過生日了啊！哥哥不要總打擾我啦！”
“……”他如果說他真忘了，阿紫會不會直接從東京沖到神奈川找他算賬？
還是這個晚上，在另一個不同的地方，就是真田宅。真田弦一郎正在那毛筆寫著什麽，他大哥真田慎言路過，頓住腳問了一句：“弦一郎，寫什麽呢？”
“寫字。”
大概真田很想吐槽他哥一句：您不會自己看嗎？
“……”真田慎言無語了一把，繞過去看。心裏的感覺是相當得意，看他弟弟多棒，這字寫得多漂亮！真不愧是他弟弟。
“握瑜懷瑾。”慎言念出了聲，“不錯，最近誰過生日？”
慎言也知道這一年他家弟弟送生日禮物都送字，所以直接就問了。
“阿紫。”皇帝大人回答依舊很簡單。
“阿紫啊，我還以為你會寫‘寧靜致遠’之類的，那丫頭太脫線。”慎言笑笑。
誰料真田弦一郎當真又寫了一張。
“咦？你那一張不要了麽？”慎言奇怪道。
“那張不是給阿紫的。”真田平靜的道，“是給佐助的。”
又是這個晚上，在淺海一和清水向晚的臥室裏。夫妻倆關了燈躺在床上，淺海一環抱著妻子。清水向晚也沒嫌他熱，推推他道：“馬上阿紫和藍藍過生日，你準備好了嗎？”
“早準備了。”淺海一困倦的聲音，“我還能忘記自家閨女生日？”
清水向晚很想鄙視他：“你忘得還少了？”
“唔……好了，睡覺……我很累了……”淺海一聲音都快低的不見了。
清水向晚突然道：“你看，咱家姑娘都十四了。你老婆我還‘待字閨中’你說你是不是過分了點？要不然……把婚結了吧。”
她聽見淺海一輕嘆一句：“你終於想通了……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……”
仍舊是這個晚上，加賀信子家很安靜，植木涼茶家很安靜……作為阿紫的閨蜜，雖說性格一個開朗一個靦腆，但是很明顯共通的一處是：誰也沒忘記阿紫的生日，所以誰都不用只剩三天了才準備……
那天晚上阿紫睡得很熟，夜晚無風，好夢。
「雨瞳」
“你好，我是阿藍的姐姐。”
阿紫是用略微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的。張藍的同學，中國人，姓名是易雨瞳。最關鍵的是，易雨瞳是穿越的。阿紫很快便收斂了神色，很自然的掛上微笑。
“唔，藍藍跟我說過，以及，我們見過。”易雨瞳這樣說道。
阿紫完全沒有印象，她對這個話題很輕描淡寫：“見過麽？抱歉我不記得了。嗯，你是穿越的？可以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穿來的嗎？”
“我知道你不會記得，只是想試試。我能說我不記得時間了麽。”易雨瞳說後半句之前想了想，說起來略帶無奈的感覺。
“我記性不好你見諒。”阿紫扶了扶腦袋，“我是嬰穿。”
“藍藍也和我說了……我也根本不知道我算是怎麽個穿法，權當魂穿吧。”
阿紫一直在觀察那個女孩，那個女孩說話的時候面色極為平靜，因為一些不在意。她可以輕描淡寫地說穿越，似乎穿越對她來說不過是換一個環境罷了。阿紫有一瞬間的錯覺，覺得這女孩跟她很像，在那種“不在意”上。
“權當。”阿紫笑笑，“記不住也就算了，也就這麽回事。”
“是啊，就那麽回事，樂不樂意沒意義，不如快活接受了。”易雨瞳笑得很坦然。
好感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，阿紫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。作為醫生，她見過太多種病人，被病魔擊倒的不在少數，樂觀堅強上進的本身就是少數，因為在面對重大事故時沒人能料到自己的真實反應。她最欣賞後者，因為跟她很像。
上一世她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，那墜落的一兩秒的間隔，她其實想過幾句話。
因為印象太過深刻，她現在也記得牢牢的。
其中一句蠻無厘頭的：我總不能死了就穿越吧！不得不說這種死法真糾結。
死之前她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現，但是真正死掉了……阿紫覺得自己表現蠻好的，沒有哭天搶地沒有悔不當初沒有自怨自艾。
“說了這麽久，我好像都沒告訴你名字。”阿紫挑挑唇角，勾出一個不標準的笑容來，“清水紫，原名張紫……話說果然和阿藍很有緣。”
“我都知道。我覺得，其實我們也很投緣。雖然只是剛剛認識，不過，我覺得我很喜歡你，也許我們能成為不錯的朋友。我叫易雨瞳。”易雨瞳的話說得很認真。
她說她叫易雨瞳……阿紫默默地想著，那麽她已經完全適應現在的身份了。果然之前的推測沒有錯，有些東西她不在意，不在意之下她的反應特淡定。比如穿越。不過阿紫好久沒見這麽認真的孩子，就是有一種想去逗的感覺。飛快的把這種感覺從腦袋裏扔掉，還沒等開口，張藍推開門進來：“聊完沒？姐？瞳？”
“你猜？”阿紫很不地道的回了一句，“你生日是哪天？”
“十……呃，不是今天嗎？”張藍頓了頓。
“淺海藍桑。”阿紫知道張藍正在熟悉，並且越來越熟悉自己是淺海藍。但是她想問的不是這個，“問你上輩子，問張藍。”
“十月二十七。”
“嗯，那天我幫你過。”阿紫拍拍她腦袋，“所以今天禮物欠著。”
“……姐，你後半句才是重點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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